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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

  ——那是像雨聲那般近乎無聲的時光。
 

  大神萬理消失了,正確來說是離開了。

  侑亞已經想不起來她是用了什麼樣的表情面對那張空下來的病床,她根本沒能相信,深信著會一直相伴的人竟能如此殘忍的離去。如那日天空降下那場毫無道理的雨,她絲毫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做錯了什麼。


  那盞光明無情砸落的這天,台下錯愕、台上決堤,後台更是一陣慌亂。而侑亞像是沒入了一面漆黑的海,溺水般的窒息感,在這片無聲的深海裡連睜開眼睛都會痛。整間Live house被放慢了速度,她的心跳和呼吸聲被加速放大,轟隆作響著。她看著萬理躺在血泊中,心愛的友人動也不能動,碎裂一地的燈具殘骸像扎進她心裡,難以置信的疼痛在心口蔓延、讓她寸步難行。

  「萬……不、不要……」虛弱又破碎的呼喚消散於後台,無人知曉。

  那天後存在侑亞腦海裡的鋼琴再無人彈奏,白鍵被染上那攤怵目驚心的紅,她摀住耳朵,從滿是血腥味的舞台逃離,自此之後再也沒有踏進這間Live house。

  -

       他們說萬沒事。

  消毒水的氣味讓侑亞蹙眉,刺鼻到讓人不舒服,純白的環境冷冰冰,無一處像天堂。她與正要離開病房的折笠千斗擦肩而過,千的臉色很差,侑亞還沒能開口問道一句怎麼了,他就像是經過陌生人那樣路過她。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便沒多想,將最初的異狀拋之腦後。

  萬理包著的紗布還滲出些微血跡,遮住了一半她最喜歡的湖水綠。她還是痛心,少年一反常態的虛弱,眼裡不再有映照著未來的光芒,盡是不甘。

  陰天,陽光拚了命從雲層的縫隙中鑽出,照在不透光的窗簾上,幾乎再也無法照亮此處。萬理看似勉強地勾起嘴角,牽住侑亞舉在空中不知所措的手,臉上的笑容與她記憶中的少年如此相像,這隻曾能為搭檔擋下一切的手此時竟止不住地顫抖著。侑亞回握住他,或許她也害怕,害怕突如其來、害怕一旦鬆手就到了說再見的時候。她扯出一個或許萬會喜歡的笑容,最終開口問道的那句你怎麼了,語氣依然堅定。

       「我沒事。」他說。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不死心地又問。

       「沒有發生什麼事,妳不用擔心。」

       預料之中。了解萬理個性的侑亞半放棄的輕嘆一口氣,她小心地坐到床邊,把內心想向男人抱怨總是什麼也不說這點很不好這句話吞回肚子裡。她將目光移至傷處,痛嗎?還可以忍受嗎?什麼時候才能出院?侑亞有千言萬語想對萬理說,最終卻只將萬語千言化為一句你沒事就好了。

  他們的手依然牽著,萬理極為稀有的沒有鬆開。侑亞一向看不清萬理那雙總是含笑的眼中看著她時是抱著什麼樣的感情,她也搞不懂現在他牽著自己的手又是怎麼樣的情緒。

  「侑亞,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絲不詳的預感在侑亞心上悄悄蔓延開來,萬理對她輕輕一笑,把她散落在頰邊碎髮往後撥,所有不安便又由他輕易地抹去。

  妳不要擔心,他又說了一次。大抵是醫院裡的冷氣開的太強,他們相握之處彷彿是此處唯一還有溫度的地方,她看見萬理湖水般澄澈的眸裡,她微微點頭。


  接著他就消失了。


  「我會一直為妳應援的。」


  侑亞無數次的撥出無人接聽的號碼、傳了不知幾封訊息到再也沒有人已讀的聊天室。他留給千的是一張關於自由的信紙,對她卻只有這封不負責任的簡訊,她彷彿再也無從得知那天他說的一切是關於什麼也無法理解他怎麼能覺得自己會毫髮無傷。

  「對你而言,我無所謂嗎?」

  這是從未有過,侑亞對萬理近乎指責的最後一封訊息。

  -

       他說她會沒事的。

  好幾個沒有詩的夜晚,安靜的聽不見樂音,更糟的是,又開始下雨了。侑亞已經好些時候沒彈琴和唱歌,寫不出詩也聽不見音樂的日子,有關大神萬理的一切僅存在塵封的相簿裡,甚至連他的聲音都只能透過一片薄薄的CD才能聽到。

  侑亞趴在窗邊,她靜靜細數窗上每顆雨滴,是萬理離開的日子。她去找過千一次,確認了他有好好活著,後來還遇到了那個叫百的孩子,告訴他千就麻煩你了,然後取消了自己所有演出。

  萬理最後傳的訊息像一個枷鎖,或許她該提起筆寫下下一個音符、下一首詩,讓不知身在何處的他能一抬頭就看見她,可握著筆的手顫抖、淚滴沾濕了樂譜,說了再多次的想念也找不回那天在病房裡從萬理手中傳來的溫度。

  雨還未停,雨聲輕的必須側耳傾聽才能聽見,在他消失後某個下雨的夜裡侑亞終於提起筆在空白的記事本上寫下第一句話:這是像雨聲那般近乎無聲的時光。  



  沒有音樂、沒有詩也沒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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